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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感恩月份特輯-告白篇-葉淑儀心理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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諮商是來談者們與心理師們一同努力前行的旅程,
在這個溫馨的五月天裡,想要和大家分享我們所收集到的——來談者們想要對心理師們說的心理話,
藉由文字,一起來感受來談者們晤談過程中被支持與接納的感動吧!
*本文分享已經當事人同意
淑儀謝謝你❤️
從小到大,大概你聽我講過最多的擔憂煩惱和負面思考,你好像是第一個讓我完全放心做自己的人,以前被很多人協助過,在分享自己的時候 總還是會藏起來一些什麼,只有一部分、某些面向的自己敢給他們知道 對妳是完全不用藏的,也因此特別黑暗的都能跟你說。
好感謝你的傾聽和接納,還有每一次協助我開闊思考,和每一次協助我穩定自己。最近一次的諮商在先生回來前,你點醒了我「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媽媽」,你幽默地說 「就記得跟他媽不一樣」先生回來的第一週很僵,常躲著我們,第二週開始對我們好奇,因為我一直在試著散播美好氛圍給他,第三週他鬆動了,心也柔軟了,開始靠近主動照顧我們,可惜也差不多要飛走了,他願意和我談未來了。
雖然不敢再承諾什麼,他飛回去的第一週,我急著找你談,因為他壓力大又回到之前的惡意狀態,我放慢腳步提醒他,因為他還記得在台灣相處彼此的善意和溫暖,目前他願意和我一起看見父母給他的傷,也試著理解我的黑暗。
對先生傾聽和接納,是淑儀你親身示範給我的 ❤️ 他回來的整個月,我只吃了一顆藥,之後一直有持續運動,中斷負面思考,最近也開始面試找工作,心情蠻穩定的,不太會落入黑暗,跟好多以前的朋友聯繫上。
如果先生未來還是變成惡意,我也沒那麼害怕了吧,因為我真正看見了他的心境,他攻擊我真的不是因為我爛,只是他自己狀態不好,我願意秀秀他,我也沒有那麼糟,我還是我自己,我可以而且我有力量。
這也是淑儀一直帶給我的❤️很謝謝你❤️ 真的不行,再回來找你,希望不用?

【那些流淌於諮商室裡的歌-Part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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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怡君 諮商心理師
我喜歡聽歌,
有些時候,
在諮商室裡,
也有機會聽見來談者心裡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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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芭蕾男孩
男孩長得高瘦,是父母殷殷期盼下努力了好多年的結晶。
科技業高社經背景的雙親,望子成龍的欣喜安排各式學習活動。
而男孩在學業上的表現始終未能達成理想,
於是母親放下了工作,專心一志的親自帶領孩子課後的補習,
雙方都很努力,也同樣挫折。
會考結果出爐,男孩未能考上理想普通高中,
進入高一時期,學習難度更加提升,
男孩在這自認不屬於自己”應該”就讀的學校裡,
逐漸自我孤立,
上課時而晃蕩在教室外面發呆著,
偶爾在課堂間因為同學的玩笑話而爆發了強烈的情緒,
課室上摔壞的桌椅嚇傻了大家,
也在學校的安排下進入諮商室。
初見男孩,眼神閃爍著不發一語,
空氣中安靜的彼此等候著,
“我不知道要說甚麼”男孩低著頭
“嗯,是不知道要說甚麼,還是有些想說的不確定能不能跟我說?”我嘗試開展對話的可能性
“嗯…,我沒有跟別人說過,也不知道說了有沒有用?”男孩的眼神短暫地接觸了我
“你在想不知道跟我說了會不會有幫助,而我很願意聽你說,雖然我也不確定能不能符合你期望的幫助?而你願意試試看嗎?”我想男孩是願意給我一點試探機會的
“我想殺了全校的人”男孩的口氣突然轉強
“這個想法出現多久了?”我語氣平穩地承接著這強烈的話語
“從我一進這所爛學校開始!我不屬於這裡!”男孩緊握雙拳低吼
“你覺得這不是屬於你的地方,而你期望屬於哪裡呢?”我繼續維持著穩定的語氣,加上一些溫柔(自以為)的眼神
“父母期望我考上OO高中(明星),我要準備轉學考,可是我段考又考砸了!真該死!或許我根本不是那塊料”男孩說完後長長地嘆了氣,聲音也微弱了下來
“你很努力念書,想考上父母期望的學校,但是這次的段考讓你感到很挫敗!更不想讓父母失望!!”我嘗試著傳達我對男孩心理狀態的理解
男孩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沙發上,手掩著雙眼,卻掩不住從指縫中溢出的淚水……….
第二次晤談,男孩提前在門口的走廊上徘徊著,進到會談室,男孩坐在同一位置的沙發上沉默著,而我,安靜而專注地陪伴著男孩
“今天也感覺不知道要說甚麼是嗎?”我等了5分鐘,決定先開口
男孩微微的點了一下頭,說”我想睡覺”
“你想坐在這裡休息一下”我想,也許此刻適合當一個純粹涵容的客體
“嗯”男孩的眼睛閉著,身體也靠在沙發上,軟軟地
我繼續安靜地跟他一起坐著,感覺我們一起坐在這裡的氛圍,一段時間後,男孩的眼神再次閃爍了起來
“想到甚麼了是嗎?”我嘗試開啟對話
“我經常夢見我殺了我媽,把她的頭顱割下來放在我的肩膀上”男孩語氣夾雜著困惑與恐懼
“這個夢帶給你的影響是甚麼?”我依舊平穩承接
“我覺得很不安!我是不是瘋了?”男孩的聲音顫抖著
“你擔心夢中的情境會發生在現實中,你願意說說這個擔心怎麼來的嗎?”我邀請男孩將夢境與現實連結以持續探索夢境的意義
“我媽每天盯著我念書,幫我補習,我覺得喘不過氣來!我知道她為我犧牲她的工作全職栽培我,但我就不是念書的料,就像扶不起的阿斗一樣,我根本聽不懂,但我越聽不懂她就花更多時間教我,讓我覺得自己很爛!很笨!又對她的這種關心感到很窒息,但我也怕她難過,因為我知道她真的為我付出很多,所以我每天都假裝認真,但實際上非常痛苦,我覺得我這輩子都達不到她期望的標準,有時候會想,如果她死掉了我們就都可以解脫了”男孩以一種喃喃自語的方式訴說著
“你期望媽媽可以理解你的困難,接受你目前的狀況,也希望能與她更輕鬆的相處”
“恩”男孩點了點頭,以微弱的聲音說著”這會不會只是我的癡人說夢?”……
我想,也到了要與父母工作的時候,於是在學校輔導室的協助下,與父母見了幾次面,透過家長諮詢的方式,協助更理解這個家庭的動力,也讓家長看見孩子的困境與現狀。
“我知道這孩子從小就學得慢,我想我以前也是靠努力慢慢累積現在的成果,所以我跟先生就更努力去栽培這個孩子,我傾注一切的資源栽培他就是怕他失去競爭力!但其實我也很挫敗!我放棄了自己的工作,又教不好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在哪裡?”媽媽含著淚光向我傾訴
“你跟孩子似乎都陷入了同樣負向自我價值的挫敗感中,兩人價值的來源都寄託在”孩子的成績表現”上?我傳遞連結著母子二人相似困境的同理
“原來我跟我的父母一樣,還是對孩子做出了我當年討厭父母做的事”孩子的母親哭了好一會兒,而後沉思了一陣子,擦乾眼淚後以堅定的口吻跟我說”心理師,謝謝妳點醒我,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謝謝妳,這些年來辛苦妳了!我可以感覺到妳對孩子發自於內深刻的愛,這份愛讓妳努力的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幫忙他,而我更感動的是,妳從當年自己的經驗中理解了孩子、也理解了父母,而妳為了孩子著想,有了與父母不同的決定”說話的同時我也感覺到自己內在對這位母親的敬佩與感動
後續幾次跟男孩的見面,逐漸看到了男孩的笑容,話題也變多了….
某一次,男孩搔著頭苦惱的說著有喜歡的女孩,不知該怎麼辦?
另一次,男孩說了跟同學為了報告吵架的事情…男孩還說,媽媽現在在上班,沒時間幫他補習了,報告的事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靠媽媽給建議了
又一次,男孩提到這次小考竟然進步了,挺開心的….
在學期結束前的晤談,男孩告訴我,其實他很喜歡唱歌,下學期想參加相關的社團,但是他不敢在別人面前唱出來,可是社團甄選需要先考唱歌
“你願意唱給我聽嗎?”我提出邀請
“看著妳我唱不出來”男孩的語氣輕鬆,看來我是有機會聽到歌的
“那我背對你如何?”我順著男孩的話,創造了一個聽歌的情境
男孩點點頭,我也把身體往側面一轉,讓自己側身背對著男孩
“像我這樣像我這樣優秀的人 本該燦爛過一生 怎麼二十多年到頭來 還在人海裡浮沉…”男孩的嗓音輕輕柔柔的拂過我的耳際,聽了一段後,我逐漸地轉過身來望著男孩,他微笑地繼續唱完整首歌…
“這是我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唱歌”男孩紅了臉
“真的很好聽!謝謝你願意唱歌給我聽”我內心讚嘆著男孩的好歌喉,真是深藏不漏!
“沒有啦!”男孩搔了搔頭,臉更紅了
“你害羞囉~不習慣聽到讚美的話嗎?”我特意在話語中放了肯定性語言
“嗯”男孩靦腆的笑著與我相視
“老師”…..男孩猶豫了一分鐘
“嗯,怎麼啦~”我鼓勵性地邀請男孩
“我其實還很喜歡芭蕾,我自己有偷偷練柔軟度喔!妳看!”男孩興奮地邊說著邊坐到木地板上,將雙腳扳到了頸後,展現他絕佳的柔軟度!
“哇!你自己練的?好厲害喔!!”看著近180公分高的男孩輕鬆的將身體幾乎對折,我真的只有讚嘆!!
“我還有練劈腿”男孩立馬再展示了他的絕技…
“哇~原來只要是你真心喜歡的,你都很用心的練習!而且也都能達到想要的目標耶!”我承認我利用機會偷偷下了暗示,而接下來的方向,想當然爾,是讓男孩與男孩的家長能夠真正看見、體會男孩的學習、發自於內的毅力與成就可以有很好的發展,只要我們都能認出那合適於男孩的方向,並支持著他,持續朝著更有自信的人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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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保護當事人隱私,本文已將可供辨識當事人之個人資料進行修改,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提醒大家,本文章不具治療效果,若你已感覺自己寸步難行,建議可以善用社區諮商輔導資源,或是預約諮商:
透過諮商更深度地了解自己,並替自己做出更合適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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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LP課程心得分享-NLP的秘境探險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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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婷
陪伴罹患憂鬱症的女兒半年多之後,我遇到瓶頸。陪病過程中數度目睹孩子經歷高山低谷,隨著病況逐漸緩慢好轉,我意識到自己愛心雖然沒有減退,但過往所知的觀念/經驗/技巧卻早已用盡。我尋思,有沒有什麼是我可以學習,用來持續幫助自己也幫助孩子,在彼此同行相伴時步伐更穩健更輕快的呢?從NLP自助助人系列基礎課程中,我學到幾個至關重要的突破思維和策略。
1、同步。採取一種尊重、以對方為師的態度,透過感官測量,觀察並模仿對方的動作、呼吸、語調等現況,藉此走進對方的生命地圖來陪伴對方。課程中淑華老師常常鼓勵我們回家可以多練習。記得有一回接女兒下班,一上車她情緒潰堤,在副駕座位上啜泣起來,我一邊試著在擁擠的車潮中前進,一邊跟著她哭聲的節奏同步出聲呼吸,車程中除了幾個短暫的眼神接觸外並沒有交談,回到家停妥車子,我們在車上彼此擁抱,我仍繼續跟著她呼吸的節奏一小段時間,慢慢地我放緩自己呼吸的節奏,沒想到此刻她的呼吸竟然被我影響,變得緩慢平穩下來。我觀察到,在我們同步對方的過程中,似乎有一種很深的了解和接納,讓對方轉而願意信任我們並轉而與我們同步。
2、明確語言模式與催眠語言模式的使用與時機。聽完淑華老師講解,我才深刻意識到,原來長久以來,我在有機會陪伴聆聽並回應別人比較內心的分享內容時,竟然如此缺乏方法,難怪自己常常覺得不但對方心境上沒有太多轉變,自己也覺得很疲倦。分析下來,以前我常在需要採取明確語言模式蒐集資料時裝懂腦補別人所說的,又在可以運用催眠語言模式促成對方產生希望的潛意識反應時沒有適時把握。透過課堂練習,我深刻體會到聆聽和回應各有其方法;這應證了NLP的基本假設之一,你所得到的反應就是你溝通的意義。
3、究竟我的頭腦在在意什麼,與身體之間有何關聯。NLP另一個令我驚奇的基本假設是,生命和心智是系統性的。我開始意識到我的頭腦充滿著許多來來去去遊蕩的心思,這些現象看似自然無害,卻已與身體互相深深影響著,如果能懂得妥善管理,將會形成更多正向的循環,讓身心智煥然一新。
謝謝淑華老師、怡君老師和宛宣老師陪著我們一起在NLP的秘境探險,也謝謝同學們一起同心同行,讓我經歷一個重要又美好的旅程。
[2023年NLP初階-統整的秘訣]

【婚姻從來不簡單:長期諮商帶給我平靜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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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amie
我選擇了長期諮商,因為先前將原生家庭的模式直接帶入新的婚姻家庭中,以為可以自動駕駛,卻發現真實生活中的自己跟對方格格不入,這些問題不會隨時間沖淡,婚姻更不是一紙薄薄的證書就能維繫,各種生活上的壓力跟爭端,讓我們的生活無法平靜,更遑論感受到幸福,當時我覺得人生就是充滿麻煩跟痛苦,要兼顧父母、工作、伴侶、孩子,真的是難如登天。
戀愛時期還能忍受彼此的缺點,但進入婚姻與育兒時期,兩人不同的想法就會讓平靜的生活一再泛起漣漪。小至小孩吃飯,大到家族習慣,總是充斥著各種不合,又因為我不習慣說出自己的想法,總是壓抑到受不了爆發,每每以怒吼、吵架、隔離收場,然後冷靜後再轉入愧疚、彌補、忍耐,不斷循環。累積的能量越來越大,衝突原因也不斷推陳出新,每一次的爭吵就像海嘯,突如其來且帶來毀滅性的傷害。慢慢地,冷戰、不溝通以免挑起爭端變成生活的日常,殊不知這些都是婚姻殺手。
我曾看到伴侶畫的畫,裡面只有她帶著兩個孩子很快樂地走向遠方,對我而言並不好受,但是我跟不上伴侶成為父母的腳步,逃避到工作裡是我以為的完美救贖,只要付出物質跟勞力,比較簡單,但卻換來彼此漸行漸遠。後來萌生離婚意念,我甚至覺得我的離開或許對彼此都好,倔強地不肯承認自己不願分離的痛苦。走投無路之下,最後的希望是去諮商,我嘗試跨入諮商的大門,剛開始要去時候,我惴惴不安,不知道諮商究竟有什麼作用。
後來了解諮商不只是聊聊天,跟家人、朋友的談心不同,怡君老師傾聽陪伴我,並從我的各種負面想法釐清我本身的正向意圖,我的情緒與暴怒是源自於我對於孩子出生的恐懼,我擔心我無法把他們照顧好會讓他們出事,覺得自己無法像伴侶一樣有愛心耐心對待孩子,所以選擇少管少碰,可是我又覺得新生命很脆弱,所以常擔心各種危險,造成了壓力;養小孩的經濟壓力也讓我很焦慮,想要更投入工作賺錢。之後在怡君老師的專業分析之下又覺察我對聽覺敏感,所以小孩的哭鬧聲總是讓我很想逃去工作中或用自己發怒的吼叫聲音蓋過去。老師給我功課,讓我一次一次練習如何降低小孩哭鬧引起的煩躁,以及如何體察自己的情緒跟抒發自己的壓力。我從對家人的疏離到慢慢可以參與各項家庭活動;原本工作壓力以及育兒壓力讓我跟伴侶吵得不可開交,也因為我自己慢慢在諮商調整的過程中學習而改善了與伴侶的溝通及相處;原生家庭的問題則逐步放手並讓兄弟姐妹一起分攤。諮商啟動 了我的內在資源,讓我在老師的支持下逐漸改善了自己的慣性。
諮商過程中,怡君老師會根據我的需求給予適當的功課,讓我回去練習,也會在我觀念偏差或是暴怒時,幽默提醒我可以怎麼改善。我還會主動詢問老師平時還有甚麼資源可以幫助自己,因此看了一些自己需要的情緒、婚姻、教養等心理學的書,也參加諮商所舉辦的NLP、薩提爾、非暴力溝通等等的相關研習,老師們舉辦的研習都非常用心,裨益實多,讓我更了解自己,也改善了人我之間的相處。累的時候聽冥想音樂等,讓自己放鬆。因為老師告訴我把自己照顧好,才能去照顧家人跟其他人。薩提爾說:「問題不是問題,如何看待問題才是問題。」以往我想把一切都同時處理跟照顧,才發現自己分身乏術,導致我的大腦、身心無法放鬆,因為我處於一直熱當機的狀態,所以才會覺得婚姻跟教養孩子有層出不窮的問題,而且總覺得這些都很棘手難以立刻解決,但是在老師的幫助跟練習下,自己身心安頓好了之後,懂得適時放手及休息,就發現那些問題不再是問題。
我很感謝怡君老師像一面智慧的鏡子,映照出我真實的狀態,提醒我如何讓自己更輕鬆地體會生活的幸福與快樂,不用一直為別人做很多,就有自我價值。就像薩提爾的自我價值宣言所說:「我能看、聽、感覺、思考、說和做。我有方法使自己生存、親近別人、有生產力、能為自己由外在的人事物找到意義和次序。我擁有我自己,因此我能駕馭自己。我是我自己,而且我是好的。」現在我已經能體會跟感受到自己的價值。在諮商結束時,老師祝福我:「走在平靜、自在中,圓滿自我與珍愛家人共好。」現在我已經能夠在工作、家庭間輕鬆自在,怡君老師專業而溫暖的諮商帶給我前所未有的體驗跟力量,這股力量源自我自己的內在,讓我對人生有新的體悟:我是平靜幸福的。

【我應該要有什麼感覺?──受創與重生的故事】作者:李嘉修  臨床心理師/杜華心苑心理諮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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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張老師月刊(2023/03/No.543期)

「我無法得知他們為何那麼討厭我,為何那樣對我,但我知道我可以不要再用他們的眼光來看自己了。」

我對雅舒的第一印象頗為深刻,她說來諮商的目的,是希望能夠從內而外改造自己,外在她打算做全臉整型,內在她說不想再做那個討厭的自己。

「簡單來說,我想要砍掉自己重練!」她宏亮的笑聲也令人印象深刻。

雅舒說這想法從國小就有了,她一直認為自己長得很醜,也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人,根本沒有人會喜歡她。隨著與雅舒的會談,我逐漸意識到,她是童年受虐的倖存者。小時候她經常聽父母用閩南語責罵她:「撿角喔註1!豬毋肥,肥佇狗註2!」當時雖然她不懂這些話的涵義,不過她知道那是講她很糟的意思。

父母從小盼著弟弟成才,偏偏雅舒是家裡唯一會唸書的孩子。她不僅沒有因為優秀的成績受到肯定,反而當弟弟考試成績不理想時,爸媽便把氣都出在她身上,弟弟每少考一分,她便被打一下。

覺知混亂的女孩

雅舒記得有一次放學回家,她教弟弟寫完功課後便回自己房裡讀書,媽媽回來看見弟弟在看電視,喊了雅舒沒人回應,一氣之下把她從房間裡拉出來,一陣咒罵與毒打,「妳只顧自己好就好,養妳這個自私鬼有什麼用?」媽媽邊打邊問她:「妳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雅舒說她當時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什麼事,所以她沒有哭,她認為哭了好像就認錯了!她記得那時自己憋著氣不知道挨打了多久,媽媽見她滿臉脹紅,怕打出人命才收手。她自豪地說,沒想到自己小時候就會使出賤招讓媽媽拿她沒輒,然後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每當雅舒提及自己小時候在家裡悲慘的遭遇時,她的神情與敘述的方式,都讓人感覺到她彷彿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

我問雅舒,當她談起小時候被媽媽不分青紅皂白地又打又罵時,「妳心裡有什麼感覺?」她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回答我:「我應該要有什麼感覺?」往後的心理諮商歷程中,每當我問起雅舒心裡的感受時,她總是這麼回答我。

當一個人從小不時地被責打,而且不是針對他所犯錯的行為,而是對他這個人本身給予羞辱與否定時,會從根本抹殺一個人的人格與自尊,而且一個孩子壓根無法也無力明辨這是父母的問題,很容易使得孩子打從心底認為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是個錯!

■受虐倖存者的求生本能

「可是他們不也把我好好養大,供我吃、供我住,還讓我唸到研究所,怎麼能指控他們虐待我呢?」;「可能因為我很難搞、不受教,所以他們才會打得特別兇吧!」一直以來,雅舒都不假思索地把過錯歸咎在自己的身上,畢竟怪罪父母的感覺太可怕了!

這是典型受虐倖存者的反應,一個孩子為了求生存,無力也無法怪罪自己的父母,反過來無意識地認同了父母的心態,用著和父母相似的眼光看待自己,認為自己是個有問題的瑕疵品,是個不值得被重視與被愛的人!

倖存者的另一個特徵,是容易執著於對錯。因為在動輒得咎與充滿恐懼的成長歷程裡,他們必須一直保持在高度警覺的偵錯模式中,畢竟沒犯錯都會被嚴厲責打了,若真的犯錯還得了!因此倖存者往往會極度逼迫自己,不容許自己犯錯,很容易形成完美主義,對自己吹毛求疵,難以打從心裡感受與認可自己的好。

與他人相處互動時,往往也極力尋求「正確」的反應,小心翼翼地防範任何可能觸怒他人的言行舉止,而變成處處討好他人與苛求自己的反應模式,這些都是受創的痕跡。

倖存者也經常不習慣和不善於表達跟感受自己,從小只會被嚴格地要求順服主要照顧者的意志,展現任何自我的想法或感受,都可能飛來橫禍,久而久之,彷彿連情緒感覺,都需要有標準答案,才可以感受到安全感,就像雅舒經常出現的反應:「我應該要有什麼感覺?」

在我們起初近一年的會談過程,雅舒幾乎無法自然地談出她的感覺,她說只覺得自己爛。有一次我詢問雅舒:「妳喜歡什麼?」她想了想,認為食物只需要符合吃飽的功能就可以了,就算每天吃同樣的東西,她也不會感到厭倦。

話鋒一轉,「不過我喜歡貓,我養了6隻貓咪!」當她談起貓孩們時,臉上自然流露少見的柔和神情與充滿慈愛的口吻。

■悉心照顧 融化受虐貓心防

雅舒說她曾收養一隻誤闖她家的流浪黑貓,第一次見到牠躲在牆角驚懼發抖的可憐模樣時便愛上牠了。牠可能曾經被人類虐待過,對人的戒心非常重,見到人總會呲牙咧嘴且目露兇光。在陽光下,牠的毛髮會泛出微微的藍色光澤,所以雅舒稱牠作美藍。

剛收養美藍時,牠完全不讓雅舒靠近,一點動靜都會令牠拱起背脊、毛髮直豎,牠的纖細與敏感,深深地吸引著雅舒,她好想呵護牠,讓牠可以安心地融入他們的大家庭。然而每當雅舒嘗試靠近美藍,要幫牠擦藥或是餵食的時候,牠總是毫不留情地對她哈氣怒吼,但她從不退卻,任由美藍兇她、咬她、抓傷她,她還向我展示她手臂上坑坑疤疤的傷痕,笑著說,這些都是以前美藍留下的印記。

就這樣,任由美藍抓傷咬傷她無數次,經過近2年的時間,美藍的態度與反應才逐漸軟化與柔和下來,不僅可以與其他的貓咪和睦相處,個性也變得溫馴且親人,不過只有雅舒可以將牠抱在懷裡哼唱。

一個受創後與世隔絕的生命,在雅舒鍥而不捨的照顧與關愛之下,終於能夠再次打開心防與重生,和其他的生命接觸與交流,我不由得讚嘆地跟雅舒說:「妳給了美藍無條件的愛,撫慰且融化了牠曾經受傷的心,讓牠願意再次相信人、親近人,這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

我持續陪著雅舒探索內心:「妳怎麼有辦法任由美藍抓傷、咬傷妳這麼長的時間,卻仍對牠不離不棄,竭盡所能地關愛著牠呢?」

「那哪有什麼?不會痛啦!我有時候也會割自己啊,不會痛啦!」雅舒試圖淡化她自傷的行為,不過她的眼神透露些許的猶疑與恐懼。

我沉默了一會兒,傾身與雅舒說:「我感覺到,其實比較痛的是妳的心吧!」雅舒低著頭幽幽地說:「心痛喔……。」然後沉默了半晌,她眼淚開始掉了下來,且頻頻地道歉,我請她放心自然地流露自己的情緒感受,我跟她說:「這樣很好。」

她一邊流著淚一邊說:「我也好渴望有人能夠這樣對我,不管我做了什麼,還是能夠對我很好,做錯事情的後果,就是沒有任何後果。」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如果曾經有人可以給我無條件的愛,我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樣討厭自己了?」

■努力擺脫受虐陰影

雅舒不經意地一問,彷彿無聲地吶喊出她心底最深切的渴望。原來,她心底一直認為自己的存在是個錯誤,不管怎樣做都不對,她逐漸地理解到,原來這是成長歷程中所受到的創傷所致。她也意識到,之所以想要整型,是因為她不願在照鏡子時,在自己身上看見一絲一毫父母親的影子。原來,她一直以來都很努力地想要擺脫父母親不善的對待對她造成的傷害。

後來雅舒說了一句很有力量的話:「我無法得知他們為何那麼討厭我,為何那樣對我,但我知道我可以不要再用他們的眼光來看自己了。」而且她越來越能夠自在地表達她的感受:「我好痛恨他們當時那樣對我!」她也可以允許自己在難過的時候,自然地流下淚來了。

聽到雅舒這麼說,我的眼眶也不禁泛著淚,心裡有莫名的感動,見證了雅舒能夠用嶄新的觀點看自己,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可以更看重自己,努力活出真實且自在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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